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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用的是田望的脸,用的是田望的五官,天真神情却是独属于他的,简直和平日别无二样,秦起从震惊中回过神来,脚步立刻顿了下来,脊背莫名涌起一阵寒意。

他方才第一次从薛不遗身上嗅到那种冰冷残暴的劣气,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阴狠毒辣,虽然不是借尸还魂,算不上是夺舍,但将一个活人的灵魂从躯壳里生生拽出来,还能面不改色,也是十分残忍的行为了——

正在这时,楼下突然传来阵阵脚步声,客栈一楼几个人小声说了几句话,紧接着有一个清澈的姑娘声喊道:“田师兄,咱们该走啦,你还没收拾好么?”这些人应当是一道的,都是正华派的弟子,前来参与宗门大比的。

薛不遗皱了皱眉,一挥手将禁制扩大了范围,那脚步声和姑娘的声音便立刻就听不到了。

“你……要是被他的师兄妹发现了怎么办?”秦起忍不住问道。虽说理智在第一时间告诉他眼前的大团子性情捉摸不定,修为更是深不可测,应当不要全心信任他,但情感却走在了理智的前头,他此时此刻,所想所思的竟然不是这田望的魂魄如何可怜无辜,而是一旦大团子暴露了身份,就会后患无穷,十分危险。

“正华派前来的十几名弟子,个个都是酒囊饭袋,我倒不至于还要畏惧他们。”薛不遗冷哼一声,对秦起招了招手:“你过来,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。”

正华派长老不久前闭关,这次宗门大比乃是筑基中阶的后起之秀田望带人前来,因而他算是整个正华派前来的人中修为最高的,擒住了他,其他弟子自然不在话下。其他弟子出于畏惧景仰之心,也不会去怀疑田望的身份,如此,便能轻易的混过韶环宫的身份检验。

韶环宫门处有块测魂石,能够测出上山之人的魂魄身份,若是简单的化妆伎俩抑或是障眼法,无法蒙混过去,但若是将这田望的魂魄执于手上,那测魂石便只会测出田望的魂魄,而放人上山。

秦起自然对这些一清二楚,这也的确是上山的最好办法,但理智上有那么一些接受不了,于是便神情不自然起来。他张了张嘴,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,他自问也不是什么好人,更不是什么圣母,可薛不遗这么一句话不说就拘人魂魄,实在和他心里的那个害羞别扭的大团子的形象简直相去甚远……

看着秦起僵硬的反应,薛不遗陡然意识到了什么,脸色开始阴晴不定。

过了会儿,他语气高深莫测地道:“你,过来。”

秦起没有动,他哪里能察觉到薛不遗复杂的心思,但是要说这个世界谁最不可能害他,那便是大团子了,两人一路从鬼门关里过来,自己若是对他产生惧意,那,一定是自己的不对了。

成王败寇、弱肉强食本就是自古通理,他也没有理由去谴责大团子什么,可是真正令他在意的是大团子似乎并没有完全的善恶观念,从前他还没融合魂魄时还不觉得,现如今他变回原身之后,只觉得他好起来时可爱得不行,恶起来时冰冷暴戾令人震惊。

秦起久久不说话,薛不遗的心便一点点沉了下去,面色越来越冷,浑身真气涌动蓄势待发,身后气藤宛若一条锁链,若是秦起胆敢说出什么违背他心意的话,便要将人锁起来——

却见秦起咬了咬牙,突然抬起头严肃道:“你这样是不行的,上次买了诗集教你,你就光会脸红害羞、含混过关,下次得买本《道德经》教你,你要一字一字地背下来,不,抄下来,抄……抄十遍吧。”

他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,这年头连道修都不会抄道德经了吧,更别说是妖修了,但是他也不太会和人相处,更别说揣摩他人的心思了,以他的智商,只能想出这个办法了呀。

薛不遗却仿佛觉得心底的大石悄悄地挪了个位,他视线牢牢紧锁秦起的瞳孔,见秦起皱着一张脸,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,但神情中却并无半分厌恶摒弃与惊惧之意。

也是,为何会以为他会畏惧自己,而不敢在他面前露出半分真面目——他分明就是唯一一个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人。

秦起见薛不遗一言不发,还以为他被自己的训斥给骂得难过了,便安慰道:“十遍太多了,那便三遍吧,不能再少了……”

他话音还未落,就见薛不遗突然开心起来,眼中碧波潋滟:“抄就抄罢,道德经不错,你也应该多抄几遍。”

秦起:“……”简直莫名其妙,不会是傻了吧,罚抄书还有什么好开心的。

薛不遗一开心,脾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,他伸手将乾坤玉拿过,那乾坤玉与秦起心意相通,也不抗拒他的动作。

这令薛不遗嘴角又是一扬,他晃了晃乾坤玉,将那被吸进去的田望的魂魄取了出来,魂魄一脱离乾坤玉,便战战兢兢地跪到了墙角。

田望在正华派乃人中之龙,从小便是资质上等的天灵根,被门中长老弟子如众星拱月般追捧着,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,但是他也并非不识时务之人,眼瞧着师妹这么久都没上来找自己,想必是被这人的法术给绊住了,自己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能脱身。

瞧着眼前这两人,右边的一席黑衣,十六七岁模样,长相上佳,修为似乎却并不高……观他周身灵气涌动,难不成和自己一样是天灵根?!田望心中陡然怔住,过了会儿心中不可自抑地泛起波动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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